黄海边的大丰
2020-08-05 来源：《世界生态》杂志
江苏的县城我几乎都去过，各有各的底蕴，各有各的特色。但对大丰却有着别样的情感。
为什么呢？
这倒不仅仅大丰是麋鹿之乡，湿地之都，有麋鹿，有丹顶鹤，有天鹅，有蜂鸟，有白尾海雕，有牙獐，还有大文豪施耐庵，以及张謇的废灶兴垦等，更重要原因是：七十年代初，我的不少高中同学曾被无法选择的命运，抛到这黄海边的农场，战天斗地，摔打青春。说不准哪块土地上就有他们流过的汗水与终身难忘的悲欢。
于是，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大丰，来到了黄海边。
大丰是个好地名，就像我家乡太仓也是个好地名，让人一闻名就先生出三分喜欢心来。
大丰如今名声在外，一半靠了麋鹿与丹顶鹤。无疑，麋鹿与丹顶鹤是大丰的重要城市名片。凡到大丰的游客，十有八九是要去观赏一下麋鹿或丹顶鹤的，我们一行也不能免俗，更确切地说，我们一车人大都是冲着麋鹿与丹顶鹤去的。
麋鹿，角像鹿，头像马，蹄像牛，尾像驴，可又非鹿、非马、非牛、非驴，故俗称“四不像”，历史上就有神兽之誉，《封神榜》里姜子牙的座骑就是这“四不像”，使麋鹿的形象深入人心，使麋鹿的美名遍传四海。遗憾的是如此尊贵、珍稀的麋鹿却在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后，在我国本土原生地绝种了，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麋鹿才从英国回归故里，重返祖宗之地。
那是初春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，我们有幸来到了世界上最大的野生麋鹿自然保护区——中华麋鹿园，更有幸的是我们见到了几百头野生状态的麋鹿，以群为单位，各有领地，有大群，有小群，有点像春秋战国时，大大小小的诸侯国，基本相安无事，也时有冲突。
只是初春正值麋鹿怀孕期，工作人员不允许我们太靠近麋鹿，怕惊扰了它们，一旦受惊奔跑起来，有流产之虞。麋鹿一胎仅一只，繁殖力不高，还常常难产，导致夭折，甚至危及母体。我们哪还敢造次，只能远远地观赏，远远地拍照。大概麋鹿见我们很是友善，也就目中无人，若无其事，该吃草的吃草，该打盹的打盹，该散步的散步。有位搞摄影的，太想拍几张近距离的麋鹿照，就悄悄地悄悄地靠上去，他猫着腰，走得很慢慢，很轻很轻，但警觉的麋鹿转眼间，齐刷刷把屁股对准了照相机镜头，做好了飞奔而去的准备，或许只要再靠近一步，这一群群的麋鹿就会不约而同地起跑、弹跳，奔向远处，消失在滩涂上，树丛中，这一幕一定很壮观，难得一见，但那位摄影家理智地止住了他的脚步，虽然我们没有见到麋鹿飞奔而去的瞬间，但我们已很满足了，因为我们已近距离接触了麋鹿，欣赏了麋鹿那迷人的风采。
据工作人员介绍：央视刚来拍摄过鹿王争霸，这往大了说，涉及到麋鹿种群的繁殖、生息，能不能把最好最强的基因传承下去，往小了说，也涉及到鹿王的尊严，与日后的命运。我们还算幸运，虽然没有看到你死我活，惊心动魄的两雄拼搏，但看到了公鹿与公鹿雄之间的相争，那鹿角互相抵着、撞着，各不相让，较着劲，我们视为未来鹿王争霸赛的预演。
要知道，一旦赢了，成为这个群的鹿王，那整个群的雌性麋鹿全成了它的嫔妃，其他雄鹿没有资格染指。那是何等威风，何等快活。
而假如落败，对不起，会被新任鹿王无情地逐出种群，无鹿理睬，往往孤苦伶仃而郁郁寡欢。我们就看到多头卧于水边、草丛的曾经鹿王，孤身只影，两眼无神，一动不动，不吃不喝，可怜兮兮，似乎是在独自疗伤，但这是自然界的法则，要不如何保证种群的优胜劣汰？
最有意思的是，在野生麋鹿的世界里，从来不搞终身制，几乎没有常胜将军，通常只能维持一届，换句话说，也就一年，甚至几个月而已。因为下一届，必有更强壮的挑战者出现。唯一的例外，是有一头超强的麋鹿连续两届获得鹿王的殊荣。现在已单独圈养，要不然，很有可能被新鹿王视为情敌，死于非命。
据有关资料介绍：江苏大丰这黄海边的滩涂湿地，有似海非海，似江非江，似河非河，似陆非陆之说法，因而麋鹿这“四不像”选择了这“四不像”之地定居生活，繁衍后代。这是巧合，还是造物主精心的安排？值得学者们去研究、探讨。
因麋鹿外观美丽，且性情温顺，故皇家园林有养殖。那么有否私人养殖麋鹿呢？
我说有。根据何在呢？
据我家乡太仓地方志记载：在太仓的牌楼镇有一条河，名麋场河，从长江的杨林口到新塘乡的六窑塘，长约5公里。相传这一带是明代大文豪王世贞父亲王忬（官至兵部侍郎）养鹿的地方，俗称麋场泾，是一个很大的园林。明代时，麋场泾是江边滩涂，与黄海边的滩涂有相似之处，所以麋鹿移居此处，也算环境相似，气候相似，适合它们种群发展，这大概可算我国早期的麋鹿自然保护区吧。
可惜，明嘉靖年间，王忬被严嵩杀害后，这个园林也就荒败了下去，那些麋鹿也就不知所终。到明万历年间，王世贞把麋场泾的太湖石等都拆搬到太仓城里，建造了有“东南第一名园”之誉的弇山园，麋场泾也就空留其名了。
但不管怎么说，大丰与太仓的渊源很深，至少有450年交往史。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，大丰与太仓又结成了友好县市，当时的省委书记江渭清还题词：“大丰全丰，太仓满仓”。据有些离休老干部回忆：大丰盛产棉花，其棉花品种又特别好，而太仓的工业是以轻纺为主的，需要优质棉花作原料，于是在有关领导的牵线搭桥下，大丰与太仓走上了双赢的合作之路。六七十岁的人应该还有记忆，只是八零后、九零后、零零后的年轻人估计不太知道了。
星移斗转，三四十年转眼过去了，我的那些同学也早离开了大丰，但大丰农场、大丰建设兵团这些字眼却深深地刻在了我脑海里。
初踏大丰的土地，仅走马观花就把我脑海海中的荒僻之地的想象全盘颠覆了，原来大丰是个好地方，这儿市区高楼林立，车水马龙，且马路笔直宽阔，让人赏心悦目；郊外土地平展而广袤，极目远眺，鸟窝处处，生态一流。或许此处与韩国距离较近，如今成了韩资企业集聚区，成为招商引资中的一个突出亮点，迅速崛起的大丰正在努力打造苏北第一市呢，大丰真的让人刮目相看。
本文为本刊最新收录文章，作者凌鼎年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会长、作家网副总编、亚洲微电影学院客座教授、美国纽约商务出版社特聘副总编、香港《华人月刊》特聘副总编），最终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，如有转载请联系我们。本文部分图片来自摄图网，并已获得商业授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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