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冰川 堪比国宝大熊猫珍稀物种的跳巢

跳巢，顾名思义，就是从这个区域跳出，跳到另一个区域。我迷恋上这个词，源于认识中华秋沙鸭开始。

中华秋沙鸭，第三纪冰川期后残存下来的物种，比扬子鳄还稀少的国际濒危动物，数量极其稀少，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珍稀鸟类。它与众不同的习性，有别于普通的鸭子，它在十米以上的大树上巢营，雏鸭出生后，必须要从巢穴跳下去。

中华秋沙鸭的生命就是从这一跳开始。

为了目睹充满神奇而又精彩的瞬间，我与科研人员在长白山死蹲死守半月，风餐露宿，也擦肩而过几巢小鸭子的到来。内心几近崩溃和失望之际，大自然眷顾了我，让我亲历了中华秋沙鸭跳巢的神圣时刻

在松花江的支流头道白河的一个分支流的岸边，河床一边山林辉映，一边林海呼应，远远望去，清澈的河流，茂密的森林，通透的蓝天，如一幅油画悬挂在天地间。鸟类科研人员在此处的一棵老青杨树上，为中华秋沙鸭挂上了人工巢穴，作为中华秋沙鸭的“产房”。老青杨树距岸边两米左右，这片水域盈盈带水，适合鸭类休憩玩耍。不远处的深水区与浅水区将一片长满芦苇的泥沙滩环抱。此处的鸭巢首次挂在这里，是科研人员用拾拣的枯树制成，巢的外面粘上树皮，及其仿真。当年挂新房，就招来中华秋沙鸭安家乐业，并产下十五枚鸭蛋。经过二十八天的孵化，迎来了雏鸭生命中最关键的时刻——跳巢。

科研人员就是“接生婆”，通过中华秋沙鸭孵蛋时间，计算好每一个人工巢的“分娩”日子。为了不错过这巢中华秋沙鸭的跳巢时间，在黎明前的黑暗中，我们披着雨衣悄悄潜伏在鸭巢附近的掩体里。这处掩体用黑色丝网围着，这是科研人员采用的障眼法，在光线和树影的交错中，完全可以麻痹动物们的视线。掩体低矮，只能跪式观察，透过巴掌大的观察口，通过望远镜才能望见七八米之外的巢穴。就这样，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近三个时辰，眼皮已经僵硬，眨眼似乎都是奢侈。

六点三十分，鸭妈妈从十五公分的巢口探出上半身，机警地东望望，谨慎地西瞧瞧，时不时扭头对巢中鸣叫几声，继续伏在巢口近二三分钟，才退回巢里。反反复复三次观望后，一只雏鸭也学着鸭妈妈的样子趴在巢口，小家伙浑身毛茸茸，除了头顶，全身都是灰色的绒毛，因为弱小，它尽力伸长脖颈，它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新奇。鸭妈妈发现后，用翅膀将它扯回巢穴。似乎这只雏鸭很不情愿，转眼间，它又爬到巢口，这次更加挺着身体，尽力扬长脖颈，煽动两只枝丫般的翅膀，它在向大自然问好。这时，鸭妈妈再探头观望，伸展身体间，不小心用胸口将这只正在兴致勃勃观望的雏鸭挤出巢口。只见小鸭子舒展三角型的小翅膀，双足成八字，头朝下，小家伙居然不惧树高，也从来没有学过飞行，却能拼命地扇动着翅膀跳了下来，只是瞬间，它就从十米高的巢口重重地摔在地面。我惊奇地找寻落地后小家伙的身影，只见它弹起，再落下，就不见踪影。

摄影 / 朴龙国

巢里巢外一片寂静后，鸭妈妈再度伏在巢口，鸣叫几声，算为叮咛，算作示范，率先纵身一跳。与此同时，巢口刚刚的安宁变得吵闹，小鸭子们争先恐后涌到巢口，有的侧身去观察，有的低头去俯视，还有一只却骑在洞口，顽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。紧接着，一只只有条不紊地跳下来，落地的那一刻，我的心悬起，担心摔坏弱小的小家伙。只见，身体灵巧的小家伙肚子先着地，随后，一个前翻才平稳的落在地上；笨拙弱小的小鸭子则平摔在地上，但见它侧翻后，踉跄的站起来。这时，一只在此守候许久的雌性的中华秋沙鸭拼命的追赶小鸭子，科研人员说，雌性中华秋沙鸭中的老鸭喜欢抢第一次当妈妈孵化出来的小鸭子，来壮大自己鸭族的队伍。幸亏刚跳槽的鸭妈妈勇猛无敌，才撵跑了它眼中的“敌人”。

跳巢只有两分钟，十五只小生命如飞行员一样，纷纷从高空以飞翔的姿态勇敢的降落。

挂着巢穴的青杨树与岸边是低矮的草丛，这些小家伙落地，弹起，如一个个灰色的小皮球在草丛中滚动到浅水区。在鸭妈妈“嘎嘎”的呼唤声中，小家伙们乖巧地向妈妈怀里靠拢。这时，头道白河下着一场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，且此处的温度只有四五度。况且山里和水边，温度略低天气预报。躲在掩体中的我，冻得哆哆嗦嗦，几乎僵硬蜷缩在观察口。这些小家伙却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拥抱了这个世界，于情于理中，感觉如此雨天完成跳巢对小鸭子们何等的残忍。鸭妈妈似乎也理解眼前的坏天气，慈爱的先将几个娇弱的小家伙捂在羽翅下，其它小鸭子也撒娇的往鸭妈妈怀里拱，鸭妈妈叫了几声，酷似批评，小家伙们消停了。鸭妈妈左右环顾巡查四周，确定无危险后，起身先行，沿着浅水区与深水区围拢的泥沙滩，鱼贯穿过这里，小鸭子似乎经过了专业的训练，均匀的排列成一字长队，以步行军的队式跟随鸭妈妈疾步前行。雨中的泥沙滩松软，时而有小家伙陷入泥中，但见它挺直身子，猛得一个冲刺，从泥沙中跃起，加快脚步，并没有被落下。

穿过泥沙滩便到了深水区。深水区浪花翻滚，如舞蹈者甩袖起舞，浪推着浪，跳跃翻滚，气势壮观。大雨如注，水面上涨，外加冷风助力，鸭妈妈并不畏惧，勇敢的领着宝宝们沿着浪花边上的礁石回旋逆流而上，以身示范，冲入波浪中。小鸭子们有些恐慌，犹豫片刻，在鸭妈妈的“鼓励”下，也随着鸭妈妈奔向波浪，闯过了第一道风口浪尖，似乎它们在窃喜中，又一股波浪袭来，三只小鸭子被冲出几米之外，鸭妈妈忙扭身率领大部队回返，找到这三只小鸭子后，但见嘴巴一张一合，似乎在叮嘱，只见这三只小鸭子跳上妈妈的背上，大部队又继续逆流前行。这次，鸭妈妈避开激流险浪，尽可能的沿着礁石边以S型的路线挺进。如此看来，路程绕远，但减少阻力。这一刻，我对聪明机警的中华秋沙鸭这种迂回战速佩服得五体投地，更对它知难而进的逆流而上的精神折服。

与浪花搏击，逆流而上的鸭妈妈和它的宝宝们，冲破几重波浪后，远远望去，似乎乏力，这时，鸭妈妈跳上一块礁石，小家伙们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连跳带爬攀上礁石，聚在鸭妈妈的羽翅下歇息。鸭妈妈宽大的翅膀就是小家伙们的保护伞，避风，挡雨，还能温暖着小家伙们。

此时的风雨似乎是这场“阅兵”的序曲，在猛烈而疯狂的弹奏，鸭妈妈率领小家伙们在交响中表演了“海陆空”的交响。

曾看过资料，雏鸭跳巢后悄悄地躲在河边的芦苇或草丛里，待小鸭子们恢复了体力在出去觅食。只因出现抢鸭子的“坏蛋”，鸭妈妈才改变了初衷，也改变了觅食的方向。我如此幸运，收获全过程近二十分钟的“迁徙”表演。

中华秋沙鸭跳巢的习性并非随处可见，良禽择木而栖，只有优质的生态环境，它才会驻足于此，来繁衍生息。中华秋沙鸭是挑剔的鸟类，青山绿水的长白山有着纯净的水源，才迎来中华秋沙鸭把这里作为生命的栖息地！